重將寒雨賦新曲

平凡的溫州老金,非凡的愛心故事。

陰雨連綿的夜裡,寒氣濃重,蕭索的街道出奇地清寂,這世界似乎回到洪荒期,沒有多少人氣兒。對面虎仔山頭上的人家,燈火一盞盞滅了。這天氣!誰不想早早鑽進被窩裡。

深夜來客
秦喬祺闔上了半邊門,?邊的那爐炭火燒得正旺,他還捨不得打烊,或許有人會來買包風寒藥,或者是夜歸的碼頭苦力,要買瓶硫克肝解個乏。他嘆了口氣,年頭兒不好,老爹又中風不起,留下這間小小西葯房。每日所掙,剛夠填飽家中十口人的嚼裹,耗點時間,多賺幾塊餞,也值。他把新生報?放整齊,正要起身去轉個廣播電台,店裡進來一位黑衣人。

給我一包傷風克,」黑衣人態度和善,露著一口白牙,「小兄弟,都十一點了,還不打烊睡覺去?」

喬祺不自覺地嘆了口氣,面對這陌生的客人,他實在不想搬出苦經來唸,他雖然才是大二學生,但是他早就懂一個道理,那就是當你笑,全世界的人都會跟你一起笑,你哭,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哭。身為長子,生活的淬練,逼得他不得不早熟。

黑衣人看出他內心的掙扎,笑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不要太累了,早點睡吧!」,風也似地消失在深夜冷雨中。

喬祺有些許感傷,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,還會關心他的健康。謝謝你,好心的陌生人!喬祺揉揉眼,開始去上那幾扇剩餘的門板。

此後,隔三差五地,黑衣人都會來買個克風邪、感冒靈什麼的。喬祺漸漸與他熟了,寒暄也多了。有天,他鼓起勇氣,問黑衣人;你怎麼老是在感冒?有備無患囉,人啊難免會有個頭疼腦熱的。喬祺定睛打量著他,五十歲不到的年紀,微胖、不高,滿臉盡是慈祥。喬祺開始對他有了好感。

金錢買不到的情誼
這樣過了三個多月,有個午後,黑衣人神色慌張地衝進店裡來,指間鮮血淋漓,說是剁排骨傷到的。喬祺的母親為他清理傷口,包紮完畢,還去沏了杯熱茶給他定定神。說來,秦媽非常感謝這位客人,在他們生意寥落的時刻,不時前來光顧,無異是給他們最大的打氣,這真是金錢買不到的情誼。

那個午後,他們對彼比有了輪廓性的了?,黑衣人要大家叫他「金弟兄」。他是浙江溫州人,家人都在大陸,他臨走,鄭重地告訴秦家母子,他是基督徒。喬祺第一次聽到有人自稱是基督徒,感覺好奇又新鮮,他印象中,基督徒不是街心那個披白袍,上寫「我是罪人」的高個兒嗎?沒想,基督徒卻也可以如此平易、親切。

金弟兄知道秦老爹中風,全家重擔都落在喬祺肩上,這家人的憂傷和勞苦自是不言可喻。於是在他謹慎地探測了他們心靈的徬徨後,大著膽子將耶穌介紹給了他們。

起始,老奶奶反對,秦媽猶豫,眾兄弟姊妹不置可否。但是金弟兄毫不氣餒,依然三天兩頭來探視秦老爹,他為他按摩腿肚,搓揉蜷縮的右手掌,唱好聽的聖詩,很快地,充滿憂愁的閣樓,變得喜樂而有盼望了。耶穌藉著金弟兄把希望帶給了這家人。秦老爹有了聖經,居然忘了他半身不遂的苦痛,他常常隨著金弟兄一字一句的禱告,雖是口齒不清,看那神情,確是嚴肅而虔誠,他學會了交託,開始有了像基督徒的生命。

歌聲代替嘆息
一年後,喬祺全家都歸了主,原來擺放土地公的神案,拾掇得清清爽爽地,不見一絲爐灰,只有一面大大的鏡框,框住了耶穌的慈愛和這家人對耶穌的信靠。
雨港冷雨不絕的冬夜,考驗窮乏人的意志力,也考驗信仰的堅?度,喬祺的家,沒有因信基督而變得富有,然而那灰撲撲的閣樓,因著有了基督,歌聲代替了嘆息,喜樂和盼望代替了憂愁。秦老爹的病,使他們痛定思痛地覺悟;靈魂的得救勝過屬世的一切追逐。

有一天,喬祺的妹妹回來告訴家人;她遇到了金弟兄,「他中風了,住在復健醫院裡」。喬祺的妹妹是護士,她說金弟兄的病情不太嚴重,拄著拐杖,走得還算平穩。

「當我搓揉著他行動不便的左手時,就想到當年他搓揉咱們老爹的情景。」秦家妹子略帶感傷地說,「在台灣他沒家眷,只有一位溫州老鄉在照顧他,好在他有堅定的信仰,每天照樣讀經、禱告,他說,身體總會朽壞,但是靈命卻要一天新似一天,才無愧於耶穌」。

正當全家人陷於一片唏噓聲中,喬祺的妹妹忽然提高嗓門,「你們絕對想不到,那位溫州老鄉跟我說,金弟兄進復健醫院前,他在打理他的衣物時,發現了好多感冒藥,全都沒開封,塞了滿滿一抽屜,他覺得好奇怪喔!」

感冒藥!喬祺想起那些個寒雨撲面的夜晚,金弟兄曾經帶給這個家的溫馨鼓舞,他的眼眶濕潤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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