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上太陽永照耀

上帝的愛,是亙古不變的約定。

那天下午,坐在開往市區的地鐵上,由於不是尖峰時段,乘客寥寥無幾。斜對面,坐著一對形似父子的乘客,不知為了什麼事,起了爭執,爭辯的聲音由弱而強,終於塞滿了車廂,招來了陣陣好奇的眼波。臨下車還聽見父親憤憤地說:我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,廿來歲的兒子也不甘示弱回口說:「斷就斷,有什麼了不起!」

有長久不變的關係嗎?
斷絕父子關係?我心裡想,這是斷得了的嗎?彼此血脈相通,基因傳承,豈是一時憤怒,一句氣話就能斷得了的呢?不過,再一想也有可能,若是一個沒有愛,沒有親情的家庭,父不父,子不子,這種關係是否不需登報聲明就已經是斷了呢?這麼說起來,人畢竟是軟弱而不完全的,人際關係中最親密的父子、母女之情都可能因人的恨惡而斷絕,還有什麼關係是能長長久久,維繫一生的呢?

小季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,我們倆從小到大,只有上大學才不同校,不過即使如此,由於都在台北,我們還是每星期見見面,一起吃飯看電影逛逛街。有一天,小季神秘兮兮地透露她談戀愛了,對方是同校電機系的學長小陳,高她兩屆。從此以後,我們難得見面了,她完全沈醉在兩人世界中,我笑罵她是見色忘友,但從小的情誼並不因此褪色,我們常在電話中努力地捕捉彼此失去的粼光片羽。

大四一開學,小季宣布要訂婚了,這可是件大事,我陪著她結實地忙了三個月,訂完婚,小陳就出國留學了。「明年夏天,我一畢業他就回來辦婚禮!」小季樂滋滋地盼著。畢業在即,我一頭埋入了托福、GRE 之中,和小季久久沒通音訊。那天,六月豔陽烘烤得叫人焦躁不安。電話來了:「我們可不可以現在馬上見個面。」嘶啞的聲音中透露著不祥的訊息。我忐忑不安地趕去,面前的小季完全變了個人,枯槁瘦削,兩眼乾腫無神。「小陳和別人同居了!」語音未落她就泣不成聲了。

小季從藍天白雲一下子掉落萬丈深淵,不吃喝不睡覺,一心仍然盤算著如何在萬里之外,挽回無情郎的心。為了應付留學考試,兩個月沒去看她,再見面時,出乎意料,她平平靜靜地,嘴角居然有一抹笑意,伸手拉我坐她身邊,對我說:「這個星期天,我要受洗,你得陪我去。」

溫柔慈愛的光芒
小季偶爾會跟著同學上上教會,從來也沒認真過,只是特別喜歡基督徒唱的詩歌。就在她萬念俱灰,甚至想割腕的時候,詩歌的旋律油然在耳邊盈繞。一股莫名的力量,既溫柔地安慰她受傷流血的心,又堅定地把她安放在磐石上。她氣定神閒地道來:「我好像突然見到一道光,輕輕柔柔地環繞我,我覺得心裡好平和好喜樂,被拋棄被傷害的痛好像好遠好遠了。」

原來,從小就出類拔萃的小季,無論讀書辦事,無不超人一等,在她的辭彙裡,可絕沒有「失敗」兩個字,人定勝天是她的信念。萬萬料不到的是在感情的波濤中她卻被打敗了。「生平第一次,我感到完全無能為力,完全無助,我惶恐害怕極了,恐懼的感覺徹底把我的驕傲打垮了。」

尋獲愛的源頭
陷入絕境之際,昔日在教會聽過的詩歌悄悄地縈迴耳邊,撥動心弦,如一無形的慈繩愛索般牽著她走入教會。在姊妹的帶領之下,她領悟了早在母腹之中,神已愛她、護她一如眼中瞳人,從被拋棄的恥辱傷心中,她尋到神那眾水不能息滅,大山不能挪移的愛,不但重新站了起來,而且更憑添了一股恬然安適的平靜。

當時,只為好友慶幸過了這一劫。半年後,我也受洗了,才了解我們都在人世間尋尋覓覓,尋找那忠貞不二,不棄不離的關係。但幸運的我們在跌跌撞撞之後都找到了真正愛的源頭。「我以永遠的慈愛愛你」,這個亙古不變的約定超越了一切環境人事的阻攔,在人生崎嶇路途中,步步相伴,永不離棄。

出國後,我和小季天各一方,生活仍然尖銳地磨練著我們,但我們都學會了緊緊抓住耶穌,心中都清楚,只要和衪的關係擺對了,其他關係就都對了。廿年春秋輪替,再相聚時,歲月已染白了青絲,相擁一笑,一首「雲上太陽」道盡心中無限情話。

不是嗎?無論在美麗的高山,或是在幽暗的深谷,當你抬起頭,你將會發現,縱有烏雲滿佈,你仍擁有完整的天空,也擁有天空下,完整的自已,因為,雲上陽光永不離棄,如耶穌之愛,如好友之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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