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我一個家

現今的時代,婦女就業率提升,雙薪家庭常為了幼兒的托育問題傷腦筋。此時最可靠的解決方式,似乎就是向長輩求援。

「隔代撫養」在追求金錢物質、個人成就與孩童教養抉擇衝突下,是愈來愈普遍。
「隔代教養」的家庭,祖父母常因體力、經濟、本身教育程度和與孫子女的互動不良,教養品質有待商榷。

「孩子交由祖父母教養,因教養方式不當、科技常識不足、溝通能力不夠、家長教師互動不良…有些父母在外地以電話要求社工人員到家教育。」社會工作者說。
「隔代撫養」已成為二十一世紀社會新問題。

當我拿回鄰家小洋的數片進口樂高玩具時,老爺爺說:「咳!叫他們夫婦下次回國時多帶幾個這玩意兒。」
當我緊握隔壁小麗的芭比娃娃愛不釋手時,老奶奶說:「打電話提醒媽媽買它一對,皮箱角落多塞幾個。」

家庭組合潮流:爸爸在金元帝國中埋頭苦幹;媽媽在花旗世界裡殷勤打拼;幼兒被送回神州大地隔代撫養。
與其說物質是打發安置、撫慰稚兒幼女的工具,不如說金錢是推卸天職、安撫良心不安的利器。
難道異國家園只是生產華裔美人的場所,卻不是養兒育女的處所嗎?
誰說北美的家只能當發財致富的據點,枕頭充電的宿舍?

夜深人靜,我喃喃自語:「給我一個家,一個有爹有娘的家。」

父母缺席的歲月

我不能忘記離開父母後那段夜裡尿床的日子,那時的我,包裹尿片的身軀,點點滴滴的表達著我離開父母呵護後的焦慮。
從那時起,我從相片中學習認識父母的樣兒;

曾幾何時?父母子女在豐衣足食中,重財輕情而分崩離析!
曾否聽聞?父母子女在太平盛世裡,嫌貧愛富而骨肉分離!
當我進入幼小班的第一日,母親的影像又在我的腦海深處迴旋盪漾,我莫名的渴望教室門口突然遇見那張看似親切卻又陌生的模糊臉孔。
我怎能忘記五歲時興奮的拿著第一顆掉落的乳齒,驚喜參半的心情,我迫不及待的要與遠隔重洋、至愛至親的父母分享成長的喜悅。
每當一年一度的生日派對,我望著隨著歲月流失而逐年加增的臘燭時,那晃動的火苗有氣無力的向我揮手告別童年天真的夢想。
我失望失意的異於往常。哎!何苦自欺欺人的許下未曾兌現的願望?!
我迷茫悲愴的質問道:「我的衣食父母啊!兒女爹娘齊聚一堂豈是那樣的艱難?」
我苦思默想的垂首問:「鳥有巢,狗有窩;但人世間可真有天倫之樂?」
遙望天際,我柔聲細語:「給我一個家,一個有爹有娘的家。」

龍的傳人

我喜愛在髮稍上染漆噴色、標新立異;這頭烏髮就算是望斷天涯也無人在意;
我熱愛在耳廓上插孔鑽洞、掛滿金環;衣食父母已無法隔洋遙控、威脅利誘。
豈不知這雙耳朵在物慾薰心後,早已變得麻木不仁、頹廢無用!
我甚愛在十指上擦紅抹綠、貼滿「塔吐」(tattoo),我不厭其煩的埋首塗刷;彷彿反覆弔慰那雙伸向父母、空中抓狂的小手。

近日,我決意在肚臍邊鑽裝金環,順便在眉梢和舌頭上各穿插鋼珠一個,暍!可我至終成為你們關注的話題與談論的對象了。

嗐!不要愁眉苦臉、哀聲載道的口口聲聲說:「你是龍的傳人喔!」
嘿!可我歡天喜地、洋洋自得的逢人炫耀著:「我是中國的變色蟲!」

夢中親情

隔年,將我撫養帶大的奶奶突然病逝了,我不禁痛哭流涕、仰首長鳴:「天啊!這齣寄居托養、淘金鍍銀的積財美夢,如何面對夢醒時刻?
這個生離死別、搖搖欲墜的家庭結構,崩潰邊緣誰來搭救?」
狂風大作的黑夜裡、淒風苦雨的夜半中,我困倦失眠、輾轉反側;幽暗漆黑的睡夢中,我泫然欲泣的吟誦著那首童年編造的「天倫歌」:
「雙腳蹲距泥巴地、雙手揉捏土和泥;先捏一對男與女,再捏一個小頑皮。長相好壞由他去,身缺棉襖不介意。左右纏繞我爹地,一家大小齊相聚;依偎緊靠我媽咪,粗茶淡飯誰在意。」

傷痛欲絕,我輕喚著:「給我一個家,一個有爹有娘的家。」

如果
如果健康的身體只是為擷取更多的物質享受,一旦病魔纏繞,我只是廢人一個。
如果漂亮的成績只是為賺得世上的金銀財寶,同學中誰比我優秀必叫我嫉妒眼紅。
如果高官厚祿將我生命的熱忱全然葬送其中,來日有誰能夠買贖我失喪的靈魂呢?
如果美國居留必須付上拆散家園、遠隔重洋的代價,大夢初醒後誰能彌補修復呢?
世風日下,生而不養,養而不育的邏輯心態,海外優秀賢才中蔚然成風;
人心不古,標榜個人、物質掛帥的熱浪旋風,早已令華裔美人痙攣苦痛。
如果「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」,放棄兒女人格的栽培與塑造,豈是明智之舉?
選擇個人錢途的發展與成就,豈是當務之急?
遙望天際,我只能輕聲呢喃著:「給我一個家,一個有爹有娘的家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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